[桃園八德].三元宮.呂氏著存堂.日本神風特攻隊隊長駐所舊址(第Tony的自然人文旅記第0531篇)

Tony的自然人文旅記(0531)

[桃園八德].三元宮.呂氏著存堂.日本神風特攻隊隊長駐所舊址

Tony的自然人文旅記  
圖:桃園八德三元宮

桃園八德距離老婆娘家內壢不遠,我卻從未曾來過這裡旅遊。

我的印象中,八德似乎沒有什麼特別的古蹟或歷史建築。

前一陣子,有位讀者提及八德的鄉間還有不少三合院古厝。於是便利用來中壢的時候, 順道前往一遊。事前蒐集資料,才得知八德的「三元宮」及「呂氏著存堂」都已被桃園縣文 化局登錄為歷史建築。

此外,我從「大雄的部落格」網站看到幾篇有關八德的文史資料, 更引起我的興趣。於是參考上述資料,最近連續兩次走訪八德的古蹟。

八德,舊稱「八塊厝」,清朝雍正年間就有廣東移民來此地種墾。直到乾隆12年(1747年), 墾首薛啟隆率佃農入墾定居,才逐漸形成聚落,當時僅有八戶人家,結戶成村,而被稱為「八座屋」, 後來改稱「八塊厝」,成為地名的起源。日據時代,這裡編制為「新竹州桃園郡八塊庄」; 台灣光復後,改名為「八塊鄉」,民國39年(1950年),再更名為「八德鄉」; 民國84年(1995年)升格為「八德市」。

兩百多年間,八德由八戶人家發展成為今日十餘萬人的新興城市。

三元宮 三元宮前的百年茄苳樹

圖:葉金萬「樹德居」祖厝祠堂(三元宮旁),已夷為平地。

三元宮,位於八德市區的中心地帶,自乾隆時代即已創建,是八德最古老的廟宇。

三元宮最初僅是土确小廟,後來陸續增修,目前的規模是日據時代大正14年(1925年)改建的。 後來又有整修,因此廟宇外觀顯得相當新穎。

廟前中山路街道旁,有一整排的百年茄苳樹,見證這座廟悠久的歷史。三元宮殿內的木樑及雕飾,古樸典雅, 是出自著名木作大師葉金萬之手。

葉金萬是桃園八塊厝當地人,生於清代道光21年(1841年),歿於日據時期昭和5年(1930年),享年89歲, 是台灣當時著名的建廟老師傅。其故居「樹德堂」,原為葉氏祖厝宗祠,就位於三元宮旁; 古厝建造於咸豐4年(1854年),為傳統三合院格局。八個月以前,古厝被拆除,夷為平地。

我來到葉金萬祖厝,現場已成一片荒壤,間雜著幾棵老樹及殘磚雜物散落四處。祖厝旁有剛完工及正在興建中的住宅大樓。 從大雄先生的部落格裡看見拆除前後的樹德居祖厝照片,令人頗為傷感註1。 這棟古厝是否值得保留為古蹟?或許仍有商討的空間。但被怪手摧毀,夷為平地之後,就再也沒有商討的餘地了。

圖:呂氏著存堂

呂氏著存堂,位於中正路旁側的田間,是呂氏家族的公祠,「著存」是呂氏的堂號之一。

古厝位於「庄頭9號」,卻是舊門牌,附近新建的住宅門牌,已改為「中正路」;新舊門牌交雜, 外地人很難憑著地址順利找到這棟古厝。

我在當地問了兩次路,從中正路「鎮南宮」對面的巷子走進去,經過幾間工廠,再繞到白色樓房的後方, 才看見這棟古厝坐落於此,面向著前方的農田及水圳。

呂氏著存堂為傳統的紅磚三合院,重修於日據時代大正8年(1919年),因家族世代曾有族人考中舉人, 所以祖厝屋脊有象徵官宦尊貴的燕尾裝飾。橘色的壁磚在歲月浸染下,古樸典雅,散發出迷人的風情。

中正路及其旁的鄉間小路,隨處可見傳統的三合院古厝。其中,不少古厝的門額寫著「餘慶居」, 都是當地的邱姓家族,這也顯示邱姓是八德地區的大姓人家。

典雅的馬背山牆及裝飾 呂氏著存堂三合院右護龍

呂氏著存堂三合院左護龍 古樸的斗砌磚牆

圖:餘慶堂公祠-日本神風特攻隊隊長駐所舊址

當地邱氏家族的公祠位於建國路與建興街的路口。

這棟公祠,牆基為洗石子,立面為水泥牆,日式的屋簷屋瓦,充滿東洋建築風格。 門前一片青草地,使這棟建築物佇立在這個十字路口,顯得特別醒目。

我對這棟建築特別感到好奇,是因為在1944至1945年二次大戰末期,這裡曾是日本神風特攻隊隊長駐所及神風戰機疏散區的通訊指揮中心。

神風特攻隊何以選在這裡設置疏散區域及隊長駐所呢?原來,八德在日據時代曾設有軍用機場, 名為「八塊厝飛行場」,在二次大戰末期,駐有神風特攻隊。機場距離這裡約一、兩公里而已。

當時,美軍開始空襲台灣,神風戰機便以這附近的竹林做為機體掩蔽,以免遭到美軍轟炸, 而餘慶堂這棟房子就成為疏散時的隊長駐所及臨時通訊指揮中心。

台灣光復後,「八塊厝飛行場」改名為「八德機場」;後來又為紀念第一位殉職的黑貓中隊機員陳懷生, 而再改名為「懷生機場」。目前機場已停用,原址移作國防大學校本部的用地。

「神風特攻隊」是二次大戰末期的產物。當時日軍在太平洋戰場節節敗退,美軍逐步反攻。1944年10月, 麥克阿瑟將軍準備反攻菲律賓群島,當時駐紮馬尼拉的日本空軍戰力薄弱,無法扼阻美軍登陸。 於是日本軍方首次組織神風特攻隊,命令日本飛行員以自殺式的攻擊,用機身衝撞美軍艦艇,同歸於盡,以阻撓美軍登陸。

當時駐菲的日本第一航空隊上尉關行男,擔任了首次神風特攻隊自殺攻擊任務的隊長, 當其長官詢問他是否願意為國犧牲,帶領隊員執行這項自殺擊任務時。當時年僅23歲,才剛結婚四個月的關行男, 閉上了雙眼,低頭沉思了十幾秒,才開口說出:「請讓我帶領他們。」

神風特攻隊的自殺攻擊,極其壯烈,帶給美軍艦艇不小的損失及傷亡,然而並無法挽回日本帝國的命運。 不到一年的時間,日本天皇終於宣佈無條件投降,結束了第二次世界大戰。

餘慶堂公祠。 這裡曾經是神風特攻隊隊長駐所。

圖:日本女學生歡送神風特攻隊隊員出征

二次大戰戰後,主要的戰敗國,日本和德國,對於戰爭責任展現了迥然不同的態度。

德國對於納粹的罪行深感愧疚及表達歉意,而日本對於戰爭的責任始終態度閃爍。即使經過60年的歲月, 亞洲各國對日本的軍國主義仍有所疑慮。

日本與德國對戰爭責任的態度,或許反映了東西方文化的差異。有社會學者認為, 西方基督教文明所塑造形成「罪感文化」,使西方人深信人性本惡,所以人會犯錯;犯了錯,道歉、 告解、悔改,才能獲得上帝的救贖。而東方儒家文明塑造的是一種「恥感文化」;犯錯, 是極丟臉及羞恥的事,寧可閉起門來切腹或上吊自殺以示負責,也不願公開向人道歉及懇求原諒。

日本人不願對戰爭罪行公開認錯及道歉,是否為文化心理因素所致?還是軍國主義的餘孽未淨? 歷任日本首相對戰爭責任態度閃爍,反映出日本的國民心理狀況。有位日本社會學者曾提及, 戰後這一代的日本政治人物多不願承認日本在二次大戰的侵略行為,有其社會深層的心理因素。 因為他們的父兄大多死傷於二次世界大戰期間,無論是參與神風特攻隊,或死守於硫磺島, 或玉碎於沖繩島,他們的父兄確確實實為國家的存亡而英勇作戰,以至戰死。若承認侵略的罪行 及道歉,則父兄的流血犧牲,會變得毫無意義;在情感上,這是很難接受的一個事實及打擊,則如何安慰父兄亡魂?

日本的戰爭責任,於是成了歷史陰影,已糾葛了60年的歲月。侵略的一方,以父兄之故, 戰爭責任是「不能說出的道歉」;而受害的一方,以父兄母姊之故,則不能輕易忘懷或原諒, 於是侵略者與被侵略者的下一代都不免要為此而彼此承受精神上的折磨。

這種情感糾葛總會隨著時間而逐漸消逝。或許再數十年之後,彼此的後代都已不再在意此事時, 道歉或不道歉,就變得不重要,也沒有人會想再去追究了。心情難熬的,卻是這過渡的一代。 而唯有那些能夠勇於承認錯誤,以及那些能夠化大悲或大恨為大愛的人,能走出歷史的陰影。 他們這麼做,不僅是為了使歷史陰影早日獲得彌平,同時也是救贖了自己,免於心情的折磨。

戰爭的罪行,固然應該被譴責,但神風特攻隊個人的壯烈行為,仍可以得到家人及後代子孫的懷念。 二次大戰結束50週年時,參與偷襲珍珠港的日本飛行員與當時駐紮珍珠港的美軍,又相聚於珍珠港, 共同舉行紀念儀式。敵我雙方,此時都已是白髮蒼蒼的老人,他們彼此緊緊擁抱,互相祝福,這是令人動容的一刻。

這一刻,沒有人是侵略者,而都同為是戰爭的受害者。

旅遊日期:2007.12.21 & 2008.01.04(寫於2008.01.09)


註1:請參考《桃園山區守護員大雄的部落格》以下兩篇文章:
《三元宮、大師葉金萬祖厝祠堂,百年榮耀夢幻行腳錄!》
網址:http://tw.myblog.yahoo.com/min351205/article?mid=912&prev=983&next=809&l=a&fid=6
《大師葉金萬祖厝祠堂,已被鏟平、蓋棺論定了。》
網址:http://tw.myblog.yahoo.com/min351205/article?mid=760&prev=761&next=759&l=a&fid=7


[旅行照片-八德古厝]

葉金萬「樹德居」祖厝祠堂(三元宮旁),已夷為平地。
葉金萬「樹德居」祖厝祠堂(三元宮旁),只剩廢棄物。
新厝3號「樹德居」(長興路、興豐路路口附近)
新厝2號「樹德居」(長興路、興豐路口附近)
新厝3號「餘慶居」。
新厝3號「餘慶居」,屋脊有燕尾裝飾。
建國路「敦德堂」。
中正路77號三合院古厝。
霄裡路「文馨堂」。
霄裡路「喻竹居」。
八德花田(長興路、興豐路路口附近)。
八德花田(長興路、興豐路路口附近)。

[行旅地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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