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ony的自然人文旅記（1195）
[南投仁愛]．人止關．霧社事件紀念公園．霧社神社．花岡山
圖：人止關西端入口（左為眉溪，右為埔霧公路）
今年暑假的第一個行程，是安排四天三夜的高山避暑行程，前往南投仁愛鄉的清境農場及合歡山。 我們夫妻兩人，加上兒子小東，成員三人，從台北開車走國道三號南下，再接國道六號東行， 直抵埔里，然後續行台14線（埔霧公路）往霧社。從埔里至霧社，路途約20公里。 埔霧公路沿著眉溪的溪岸蜿蜒盤山而上，抵達公路里程74Ｋ附近，公路兩側的山勢忽然變為陡峭， 眉溪穿流其間，形成深壑峽谷，這一路段的公路建有兩座明隧道，以免峭壁落石擊中往來的車輛。 這處險要的峽谷，就是著名的「人止關」了。 人止關是清代所謂的「漢番」交界地，官府禁止漢人越過此界入山，因而得名。日治初期， 臺灣總督府的統治力量逐步伸向霧社，明治三十五年（1902）4月29日， 中村中尉率領的埔里守備隊至人止關時，遭遇賽德克族人襲擊，而被迫撤退，史稱「人止關之役」， 這是賽德克族與日本政府首次發生軍事衝突。 人止關終究敵擋不住日本政府。 往後幾年之間，霧社地區的賽得克族各社，被迫紛紛歸順，日本政府在霧社設立警官駐在所、 公學校等機構，建立對賽德克族的控制及統治。
圖：萬大發電廠第二辦公室（霧社公學校原址），直行往霧社市區。
從人止關續行約5公里，經過往奧萬大的岔路口後，即抵達台電萬大發電廠第二辦公室，在路旁臨時停車。 萬大發電廠第二辦公室的前身是日治時代的霧社公學校，就是霧社事件的發生地點。 事件發生在1930年（昭和五年）10月27日，這一天是北白川宮能久親王逝世紀念日， 台灣全島各地都舉行紀念活動，霧社公學校也在這一天舉行聯合運動會，當地日本人及家眷都盛裝聚集於公學校， 參加盛會。賽德克族拿赫坡社的頭目莫那魯道暗中聯合附近各社，選在這一天起事， 先攻陷各社的警察駐在所，奪取槍枝，然後進攻霧社公學校運動會會場，總共134名日本人遭到殺害。 昔日的公學校，如今已成電廠辦公室，門口貼出告示：「非洽公者，請勿進入。」 於是我只在門口眺望而已。八十幾年過去了，往事如煙，霧社公學校已不留遺跡。 霧社事件後，日本人將事件死難者合葬，並立碑紀念， 名為「霧社事件殉難殉職者之墓」。紀念碑在戰後被拆毀，亦不留痕跡。 其原址就在附近幾十公尺的仁愛鄉清潔隊旁，就在公路旁而已，我匆匆路過，錯過了這處歷史遺址。
圖：霧社事件紀念公園（莫那魯道紀念碑）
由萬大發電廠第二辦公室續行不遠，即抵達霧社最著名的景點－霧社事件紀念公園。 紀念公園的園內有霧社事件抗日紀念碑、無名英雄之墓、莫那魯道雕像及莫那魯道之墓。 霧社事件紀念公園的設立，源於民國41年（1952），當時仁愛鄉公在警察分局後方興挖堀設置防空壕時， 無意間挖出三十餘具骨骸，經地方人士指證，為霧社事件時遭日本政府處死的賽德克族人。 於是政府將骨駭收埋，設立無名英雄之墓，由當時台灣省政府主席黃杰於墓前題字立碑紀念， 名為「霧社山胞抗日起義紀念碑」，紀念公園入口的雙十造型牌坊，即為當時所建。 民國62年（1973），莫那魯道的遺骸從台灣大學人類學系標本館歸葬霧社， 埋葬於園內的紀念碑的後方；紀念碑前，則有後來南投縣長所立的莫那魯道英姿雕像。 霧社事件紀念公園，因此又稱「莫那魯道紀念公園」。 莫那魯道的身後遭遇，曲折傳奇，先是遺骸被當成人類學標本，四處展示，最後則罩著黨國的光環， 榮葬教鄉。其歷史評價及地位前卑後亢，前後懸殊，則反映出百年來台灣歷史的轉折與多變。 歷史地位既取決於政權政治，則歷史名聲也必隨政權替換而或因此翻轉，則是非標準豈有一定？ 我因此學會了審慎的看待百年來的台灣歷史人物，我較不會在意歷史人物的政治立場（例如：親日或抗日、 親統或親獨），那是一時的，而較關注於其人生的處境，抉擇，與隨之而來命運悲喜， 這是人生面對的永恆課題。 赫拿坡社頭目莫那魯道做出他的人生抉擇，而巴蘭社的頭目瓦力斯•布尼，則做出另一種抉擇； 同一時代的泰雅族大豹社頭目瓦旦•燮促也有不同的抉擇（註1）。
圖：德龍宮（霧社神社原址）
我們走訪霧社事件紀念公園之後，順道參觀位於公園對面的仁愛國小。 然後開車續行，經過霧社市區時，未做停留，直接前往清境農場。 霧社神社，是從清境農場下山，回程經過霧社時，才造訪的景點。 神社遺址位於霧社消防隊旁的介壽巷內。 消防隊就在台14線公路旁，建築明顯。介壽巷口有「德龍宮」的標誌。 從小巷上行約一、二分鐘，即看見前方有一座紅色鳥居及石階步道，通往山上的德龍宮。 這座鳥居就是霧社神社的遺跡了。石階步道的兩側欄杆外， 各有一座廢棄的霧社神社的石燈籠。 抵達上方的廣場，出現一棟歇山重簷式的華麗廟宇，建築不俗，就是德龍宮了。 德龍宮是昔日霧社神社原址。如今神社建築已完全消失。 霧社神社建於1932年，是霧社事件的二年之後，神社主祀天照大神、開拓三神、北白川宮能久親王等日本神祇。 神社存在的歷史短暫，十幾年後就黯然消失；如今的德龍宮，主祀恩主公關聖帝君。從日治到民國， 從日本神到中國神，都未能成為賽德克巴萊的心靈之神。霧社街上還有霧社天主堂。 德龍宮前的廣場，居高眺遠，正好可以望見霧社水庫。霧社水庫座落於群山之間， 向來有「碧湖」的美名，如今則是全台淤積最嚴重的水庫，淤砂量超過8000萬立方公尺，碧湖幾乎已變成沙湖。 原因何在呢？用google衛星空照俯瞰，可以看出一些霓端，而我從清境歸來，感受更為深刻。
圖：春陽部落（荷戈社）旁的花岡山
霧社是台14線與台14甲的交會點，前者續往廬山，後者續往清境農場及合歡山。 霧社至清境農場，里程約7公里。公路盤山上行，地勢漸高。我們在途中停車眺望風景。 這時望見有一處山中聚落，在萬山蒼翠之中，旁有一獨立錐狀小山，景色優美。不知是何處？ 返家後，查詢才得知，原來這個山中聚落就是春陽部落，位於台14線約82.5K處，距離霧社約2.5公里。 春陽部落，舊稱「荷戈社」（Gungu），是參與霧社事件的六個部落之一， 聚落旁那座獨立錐狀小山就是「荷戈富士山」了。花岡一郎、花岡二郎就是出身荷戈社的賽德克族人， 他們受日本政府栽培教育，在霧社擔任警察兼教師職務，霧社事件爆發時，他們既無法勸阻族人， 又不願鎮壓自己的族人，在心情矛盾、難以兩全的情況，雙雙選擇自殺，以示負責。 花岡一郎選擇了象徵日本武士道精神的切腹方式自殺，尤其讓日本人感動。霧社事件之後， 日本人將荷戈富士山，改名為「花岡山」，以紀念兩人的事蹟。 我對於花岡一郎、二郎的人生抉擇的同情與悲憫，遠甚於莫那魯道。 此次霧社、清境、合歡之行，下山之後頗為懊悔無緣造訪一睹花岡山。 沒想到其實第一天我從霧社往清境的途中，無意之間，我已曾舉其起相機，深情的對這座山對焦了。（∼待續）
旅遊日期：2016.07.04 （寫於2016.07.09）
註1： 1902年，巴蘭社頭目瓦力斯．布尼曾參與人止關之役，擊退日警。 霧社事件時，他反對以武力對抗，沒有參與起事。事件之後，瓦力斯．布尼努力與日本政府斡旋， 保護起事的六個部落遺族，以免遭受報復仇殺。大豹社頭目瓦旦•燮促的事蹟請參考： 第0815篇 -鹿窟尖．福元山隘勇線．大豹悲歌
【延伸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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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行照片】
原址位於埔霧公路（台14線）與投83鄉道岔路口處， 距離台電萬大發電廠第二辦公室大門僅幾十公尺遠。
雕像臉龐有賽德克族的紋面，應是全台獨一無二。
仁愛國小創校於日治時代大正六年（1917），原稱「霧社尋常小學校」， 專供霧社地區的日本人小弟就學。昭和十六年（1941），與霧社公學 校合併，改稱「霧社公學校」；民國35年（1946），改名為「仁愛國 民學校」。
之間，景致秀麗，水色青碧，當年蔣介石總統命名「碧湖」，水庫 主要功能為提供萬大發電廠水力發電之用，所以又稱「萬大水庫」。
[旅行地圖]
[交通地圖]（可用箭頭上下左右移動及放大縮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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