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之為物也,亦嚐有意乎鋤(剷除)之矣;鋤之不能,而反宥之;宥之不已,而反尊之(對於人的情感,亦曾經想要剷除它,無法剷除,反而寬恕它,寬恕不已,反而尊重情感。龔自珍認為「情」作為心體與外境相接觸而?生的一種自然真實的情感,不能人為地剷除壓制它,而應該尊重這種情感,反對宋代程朱理學的禁絕情慾之說。)。龔子之為《長短言》(長短句,是「詞」的別名。就詞的形式來講,句子多半長短參差,因此稱為「長短句」。)何為者耶?其殆尊情者耶?情孰為尊?無住為尊,無寄為尊,無境而有境為尊,無指而有指為尊,無哀樂而有哀樂為尊。情孰為暢?暢於聲音。聲音如何?消瞀(ㄇㄠˋ,錯亂;混亂。)以終之。如之何其消瞀以終之?曰:先小咽之,乃小飛之,又大挫之,乃大飛之,始孤盤之,悶悶以柔之,空闊以縱遊之,而極於哀,哀而極於瞀,則散矣畢矣。
人之閑居也,泊然以和,頑然以無恩仇;聞是聲也,忽然而起,非樂非怨,上九天,下九淵,將使巫求之,而卒不自喻其所以然。疇昔之年,凡予求為聲音之妙蓋如是。是非欲尊情者耶?且惟其尊之,是以為《宥情》之書一通(龔自珍十九歲時作《宥情》篇);且惟其宥之,是以十五年鋤之而卒不克。請問之,是聲音之所引如何?則曰:悲哉!予豈不自知?
凡聲音之性,引而上者為道,引而下者非道,引而之於旦陽者為道,引而之於暮夜者非道;道則有出離之樂,非道則有沈淪陷溺之患。雖曰無住,予之住也大矣;雖曰無寄,予之寄也將不出矣。然則昔之年,為此長短言也何為?今之年,序之又何為?曰:爰書而已矣。(爰書:古代記錄囚犯供辭的文書。司馬貞索隱引韋昭曰:「爰,換也。古者重刑,嫌有愛惡,故移換獄書,使他官考實之,故曰傳爰書也。」後用以指判決書。)
龔自珍(1792∼1841),清末思想家、文學家。字爾玉,更名易簡,字伯定;又更名鞏祚,號定庵。浙江仁和人,道光進士。曾任內閣中書、禮部主事。家學淵源,從文字、訓詁入手,涉金石、目錄,泛及詩文、地理、經史百家,受「春秋公羊學」 影響甚深。面對嘉慶道光年間社會危機日益嚴重,龔自珍棄絕考據訓詁之學,講求經世之務,追求政治社會改革。面對中英鴉片問題,他支援林則徐禁煙,主張加強戰備對付英國。詩文皆有名,有《定庵文集》3卷、《餘集》1卷等著作傳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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