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蠹,就是五種蛀蟲,韓非子認為學者(儒者)、言談著(縱橫家)、帶劍者(俠客)、患御者(害怕戰爭當兵的人)
、商工之民是擾亂法治的五種人。
本篇是韓非重要的一篇文章,據《史記》記載,秦王讀到這篇文章時,慨嘆說:「寡人得見此人,與之遊,死不恨矣。」這篇文
章強調法治的重要性,以及時代的不同,治理的方式亦不同,反對儒家的崇古(法先王、講仁義),而強調重賞嚴刑的重要性。
(∼續前篇)
且世之所謂賢者,貞信(忠貞誠實)之行也。
所謂智者,微妙(深奧玄妙)之言也。微妙之言,
上智(知慧很高的人)之所難知也。
今為眾人法(為一般民眾制定的法律),
而以上智之所難知(以上智的人都難以理解法令語言),
則民無從識之矣。
故糟糠(指粗劣的食物)不飽者
不務梁肉(連粗劣食物都無法吃飽的人,不會去奢想肥美的肉食),
短褐不完者不待文繡(連粗短衣服都不全的人,不會去奢想華麗的美服)。
夫治世之事,急者不得(急需處理的事情都還辦不到),
緩者非所務也(那麼可緩的事就不必急著處理)。今所治之政,
民間之事,夫婦所明者(指一般男女能明白理解的事)不用,
而慕上智之論(羡慕那深奧玄妙的言論),
則其於治反矣(治理的效果適得其反了)。
故微妙之言,非民務也(不是民眾所該致力追求的)。
若夫賢貞信之行者(若以忠信行為者為賢能),
必將貴不欺之士(看重不欺之士)。
貴(崇尚)不欺之士者,
亦無不可欺之術也(即使崇尚不欺之士,也沒有使人不被欺
詐的辦法)。
布衣相與交(平民百姓之間的交往),無富厚以相利,無威勢以相懼也,
故求不欺之士(尋求不欺之士)。
今人主處制人之勢,有一國之厚,重賞嚴誅得操其柄(權柄),
以修明術之所燭(洞察),雖有田常(齊國大臣,
弒齊簡公,奪取國政)、子罕(宋國臣子,掌控宋國國政)之
臣,不敢欺也,奚待於不欺之士?(指國君應憑恃嚴刑重賞來治理國家,而不是倚賴
所謂的忠信之士或不欺之臣)
今貞信之士不盈於十(國家的忠信之士不超過十個人),
而境內之官以百數;必任貞信之士,則人不足官(合格的人數不足
官職所需)。人不足官,則治者寡,而亂者眾矣。故明主之道,一法而不求智
(專一的尋求法治,而不尋求才智之人),
固術而不慕信(鞏固權術,而不嚮往誠信之士),
故法不敗(法令不敗壞),而群官無姦詐矣。
今人主之於言也,說(悅)其辯,
而不求其當(適當,言行
符合)焉;其用於行(用人去做事)也,
美其聲,而不責其功焉(欣賞他的名聲,而不去考責他的功效)。
是以天下之眾,其言談者,務為辯(致力於談辯)而
不周於用(不切合於實用),
故舉先王、言仁義者盈廷(充滿朝廷),
而政不免於亂。行身者(注重道德修養的人)競
於為高(清高)而不合於功(
事功),故智士退處巖穴(指歸隱山林),
歸祿不受(退還俸祿,不肯接受官職),
而兵不免於弱。兵不免於弱,政不免於亂,此其故何也?民之所譽,上之所禮,
亂國之術也。
今境內之民皆言治,藏商(商
鞅)、管(管仲)之法者家有之,
而國愈貧;言耕(
空談耕重)者眾,執耒者(實際耕田者)寡也。
境內皆言兵,藏孫(孫武)、吳(吳起)之
書者家有之,而兵愈弱;言戰(談論戰爭)者多,被甲者(實際的兵力)少也。
故明主用其力,不聽其言,賞其功,必禁無用。故民盡死力以從其上。夫耕之用力也勞,
而民為之者,曰:可得以富也。戰之為事也危,
而民為之者,曰:可得以貴也。今修文學,習言談,則無耕之勞而有富之實,
無戰之危而有貴之尊,則人孰不為也?是以百人事智,而一人用力。
事智者眾,則法敗(法令敗壞);
用力者(從事耕戰的人)寡,則國貧,此世之所以亂也。(∼待續)
韓非(約前275年-前221年),為中國先秦法家的代表人物,
為韓國貴族子弟,他綜合了申不害、商鞅等人的法家思想,發展成為完整的理論。
韓非多次上書韓王,卻不為所用,憤而著《孤憤》、《五蠹》等篇,十餘萬言。
其後,秦王嬴政讀到韓非的文章,大為讚賞,於是以戰爭為要脅,逼韓非出使秦國。
韓非至秦國後,卻受李斯忌妒,向秦王進讒,陷韓非入獄,最後在獄中服毒自盡。
韓非子一書所談論的核心主題是「主道」(君主的統治術),這套學說成為秦統一
天下之後兩千年來帝王專制統治所奉行的法則。韓非的政治主張未必全然適用於
現代社會。而從文學的角度來看,《韓非子》一書,是中國文學的瑰寶。兩千多年前,
韓非竟已能寫出如此犀利深刻的議論文,其文章修辭語言精練,句法富於變化,
極具邏輯及分析力,又善於運用大量的歷史、傳說、典故、寓言以強化論證的說服
力及生動性。據《史記》記載,秦王贏政(秦始皇)看到韓非的《孤憤》、《五蠹》
文章時,慨嘆說:「寡人得見此人,與之遊,死不恨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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