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選自溥祊君《遊明聖湖日記》十月九日至十三日的日記內容。
十月初九日
早,過八盤嶺。其下即水樂洞,水由洞底涓涓不絕而來,鏘鏘有聲,
如樂作焉(如音樂作響)。洞中門戶重重,
徙跣(赤足步行)可涉,
數十武(古時以八步為一武)外,
水忽深不可測,涉者乃去。去洞即楊梅嶺,嶺接九溪十八澗。十里,
至理安寺,寺為日佛開士(佛教用語,指得道的
菩薩高僧,能開示眾生)手胼(原字為井+刃;
指親手開闢),在巖石之下。溪泉可汲,山果可餐。以朝雲暮靄,清風明月為
長物(ㄓㄤˋ ㄨˋ;多餘的東西),真禪家淨修地也。
禪堂後精舍,室中爐煙一縷,《法華》(佛經經名)一卷,
清致翛然(ㄒ|ㄠ ㄖㄢˊ;毫無牽掛、自由自在的
樣子)。室後有樓,直踞危峰之巔,曰:「來青」。四圍虯松古檜,與山翠相接。竹爐湯沸,
茶香逆鼻(撲鼻),
細啜一甌(喝酒、飲茶的碗杯),兩腋
間清風習習(舒和的樣子)。
俄而(不久)作別,日佛曰:「
此山深僻,遊者絕少,居士惠然肯來,老僧當掃榻留居士一賞空山夜色,何如?」許之。
夜半,與日佛談禪,機鋒(佛教禪宗以
含意深刻,不落跡象的言語彼此問答,互相啟發,有如弩箭觸機而發其鋒銳,稱為「機鋒」。)正洽,
忽大聲作,響振林木,如長風怒濤,窗戶為之蕩搖,同人咸屏息。日佛云:「虎嘯。山中常有之,不足驚也。」
十月初十日
日佛(理安寺的住持)設
伊蒲饌(佛寺素食席),
既飽,日佛指示西去有飛泉可觀,命侍者相導。緩步穿林,歷磴(石
階)二三里方至其處。近視如珠明皎室,雪舞長空;遠望如白虹飲澗,匹練垂雲。坐石靜對,
寒氣逼人毛髮,塵煩熱惱,渙然冰釋,安得長留此清涼世界也!
歸至庵,日佛迎謂曰:「今日之遊樂乎?」叔父曰:「領師(擔
任導引的師父)惠多矣。」相送過橋而別。得詩一首:「十里潺湲接小橋,峰迴巖轉白雲遙。禪關深鎖香塵繞
,梵宇幽棲法雨飄。絕壑猿啼驚客夢,長林鳥語伴山樵。年年花落無人到,惟有疏鐘帶月敲。」
十月十一日
半陰半晴,信步上斷橋。霜林映水,雁字數點,山色蒼然,疏柳葉脫,吾秋思愈遠矣。
十月十二日
訪青樓(妓院),無一可意,令人追念吳孃不置(不止)也。
回寓,城內火大作,烈焰燭天,下映湖水盡赤。遠近犬吠如亂蛙,人喧若怒潮。驟雨摧頹之聲,似山崩川潰。噫!
豈造化(指大自然;上帝)之不仁,
抑理數(宿命)之莫逃歟?
十月十三日
早,入錢塘門,觀西教場演武廳。後有火神廟,往拜見,神貌凜然可畏,
遂趨而出。過孩兒巷,即被回祿(火神;
用以指火災)處。一門失謹,災及數百家,達旦火猶未滅。神祠僧舍,同歸灰燼。焦爛額,
吟呻於篾(ㄇ|ㄝˋ;用竹片或蘆葦片等編成的)篷之下,
耳不忍聞,目不忍見。杭城常罹此厄,莫可誰何,為之長嘆。
浦祊,晚明文人,生平資料待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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