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選自《貞觀政要》卷二《任賢第三》,記載唐太宗時的幾位賢臣,如房玄齡、杜如晦、魏徵、王珪、李靖、
虞世南、李勣、馬周等人,限於篇幅,僅節選魏徵、李靖兩人事蹟。
魏徵,鉅鹿人也。近徙家相州(約今河北省、
河南省的一部份)之內黃(內黃縣,河南省北部)。武德末,
為太子洗馬(東宮的官職,掌圖籍刊輯)。見太宗與隱太子(太子李建成)陰
相傾奪,每勸建成早為之謀。太宗既誅隱太子(太宗發動玄武門之變,殺太子建成),
召徵責之曰:「汝離間我兄弟,何也?」眾皆為之危懼。徵慷慨自若,
從容對曰:「皇太子若從臣言,必無今日之禍。」太宗為之斂容(嚴肅表情,表示敬意),
厚加禮異,擢拜諫議
大夫。數引之臥內,訪以政術。
徵雅有經國之才,性又抗直,無所屈撓。太宗每與之言,未嘗不悅。徵亦喜
逢知己之主,竭其力用。又勞之曰:「卿所諫前後二百餘事,皆稱朕意。
非卿忠誠奉國,何能若是?」三年,累遷秘書監,參預朝政,深謀遠算,
多所弘益。太宗嘗謂曰:「卿罪重於中鉤(指管仲曾射箭
射中姜小白鉤帶;姜小白繼任為齊桓公後,不計前嫌,用管仲為相),我任卿逾於管仲,
近代君臣相得,寧有似我於卿者乎?」
(中略)
太宗後嘗謂侍臣曰:「夫以銅為鏡,可以正衣冠;
以古為鏡,可以知興替;以人為鏡,可以明得失。朕常保此三鏡,以防己過。今魏徵殂
逝,遂亡一鏡矣!」因泣下久之。乃詔曰:「昔惟魏徵,每顯予過。自其逝也,雖過莫
彰。朕豈獨有非於往時,而皆是於茲日?故亦庶僚(眾官)苟順,
難觸龍鱗(觸犯皇帝)者歟!所以虛己外求,
披迷內省。言而不用,朕所甘心;用而不言,誰之責也?自斯已後,各悉乃誠(竭盡各
位的誠心規諫)。若有是非,直言無隱。」
李靖,京兆三原(今陝西三原東北)人
也。大業(隋煬帝年號)末,為馬邑郡丞。
會高祖為太原留守,靖觀察高祖,知有四方之志,因自鎖上變(自己帶著枷鎖,
進京報告別人叛變的消息),詣江都(楊州,當時隨煬帝
幸遊江都)。至長安,道塞不能而止。
高祖克京城,執靖,將斬之,靖大呼曰:「公起義兵除暴亂,不欲就大事,
而以私怨斬壯士乎?」太宗亦加救靖,高祖遂捨之。武德中,
以平蕭銑(南朝梁宣帝孫,起兵
稱帝)、輔公祏(唐將,
起兵稱帝,割據江南)功,歷遷揚州大都督府長史。太宗嗣位,召拜刑部
尚書。
貞觀二年,以本官檢校中書令。三年,轉兵部尚書,為代州行軍總管,
進擊突厥定襄城,破之。突厥諸部落俱走磧(磧口,位於今內蒙古)北
,北擒隋齊王暕之子楊道政(煬帝之孫,突厥迎立為
隋王),及煬帝蕭后(隋煬帝的皇后),送
於長安。突利可汗來降,頡利可汗僅以身遁。太宗謂曰:
「昔李陵提步卒五千,不免身降匈奴,尚得名書竹帛(名載史冊)。
卿以三千輕騎,深入虜庭,克復定襄,威振北狄,實古今未有,
足報往年渭水之役(武德九年,唐太宗初即位,頡利可汗兵臨渭水北岸,唐太宗與他
歃血為盟,頡利可汗才退兵)矣。」以功進封代國公。
此後,頡利可汗大懼,四年,退保鐵山,遣使入朝謝罪,請舉國內附。
又以靖為定襄道行軍總管,往迎頡利。頡利雖外請降,
而心懷疑貳。詔遣鴻臚卿唐儉、攝(代理)戶
部尚書將軍安修仁慰諭之。靖謂副將張公謹曰:「詔使到彼,虜必自寬,乃選精騎繼
二十日糧,引兵自白道(地名,位於內蒙古境內)襲
之。」公謹曰:「既許其降,詔使在彼,未宜討擊。」靖曰:「此兵機也,
時不可失。」遂督軍疾進。行至陰山,遇其斥候千餘帳,皆俘以隨軍。頡利見使者甚悅,不虞官兵
至也。靖前鋒乘霧而行,去其牙帳七里,頡利始覺,列兵未及成陣,
單馬輕走,虜眾因而潰散。斬萬餘級,殺其妻隋義成公主,俘男女十餘萬,
斥土界自陰山至於大漠,遂滅其國。
尋獲頡利可汗於別部落,餘眾悉降。太宗大悅,顧謂侍臣曰:
「朕聞主憂臣辱,主辱臣死。往者國家草創,突厥強梁,太上皇(唐
高祖)以百姓之故,
稱臣於頡利,朕未嘗不痛心疾首,志滅匈奴,坐不安席,食不甘味。
今者暫動偏師(非主力部隊),無往不捷,
單于稽顙(稽首,跪拜以頭碰地),恥其雪乎!」群臣皆稱萬歲。
尋拜靖光祿大夫、尚書右僕射,賜實封五百戶。又為西海道行軍大總管,征吐谷渾,大破其國。
改封衛國公。及靖身亡,有詔許墳塋制
度依漢衛、霍(西漢破匈奴的名將衛青及霍去病)故
事,築闕象(象徵)突
厥內燕然山(此指突厥境內的
鐵山)、吐谷渾內磧石(吐谷渾
境內的磧石山)二山,以旌殊績。
吳兢(670-749),唐代史學家。開封人。少時勵志勤學,博通經史。
武后長安年間被詔入史館,撰修國史。公暇時,私撰《唐書》、《唐春秋》,撰述甚多,
僅《貞觀政要》一書傳世。《貞觀政要》分類記載了唐太宗同大臣魏征、房玄齡、
杜如晦等人的問答、大臣的奏疏以及政治上的設施。吳兢修史四十餘年,被譽為唐代良史。
include('../footbar_taiku.php');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