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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生足下：辱書及文章，辭意良高，所向慕不凡近，誠有意乎聖人之言。
然聖人之言，期以明道，學者務求諸道而遺其辭。辭之傳於世者，必由於書。
道假辭而明，辭假書而傳，要之，之道而已耳。道之及，及乎物而已耳。
斯取道之內者也。
今世因貴辭而矜書，粉譯以為工，遒（ㄑ｜ㄡˊ剛健、強勁有力；）密以為能，
不亦外乎？吾子之所言道，匪辭而書，其所望於僕，亦匪辭而書，是不亦去及物之道愈以達乎？僕嘗學聖人之道，身雖窮，
志求之不已，庶幾可以語於古。恨與吾子不同州部，
閉口無所發明。觀吾子文章，自秀士可通聖人之說。今吾子求於道也外，
而望於余也愈外，是其可歟！吾且不言，是負吾子數千里不棄朽廢者之意，
故復云爾。
凡人好辭工書者，皆病癖也。吾不幸蚤得二病。學道以來，日思砭針攻慰，
卒不能去，纏結心腑牢甚，願斯須（一會兒）忘之而不克，竊嘗自毒。
今吾子乃始欽欽思易吾病，不亦惑乎？斯固有潛塊積瘕（ㄐ｜ㄚˇ；中醫上
指一種腹中結有硬塊的病症），中子之內藏，恬而不悟，可憐哉！
其卒與我何異？均之二病，書字益下，而子之意又益下，則子之病又益篤，
甚矣，子癖於伎也。
吾嘗見病心腹人，有思啖土炭、嗜酸鹹者，不得則大戚，其親愛之者不忍其
戚，因探而與之。觀吾子之意，亦已戚矣。吾雖未得親愛吾子，然亦重其來
意之勤，有不忍矣。誠欲分吾土炭酸鹹，吾不敢愛，但遠言其證不可也，俟
面乃悉陳吾狀。
未目見，且試求良醫為方已之。苟能已，大善，則及物之道，專而易通。
若積結既定，醫無所能已，幸期相見時，吾決分子其淡嗜者。不具。宗元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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