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景春曰:「公孫衍、張儀,豈不誠大丈夫哉!一怒而諸侯懼,安居而天下熄(息兵)。」
孟子曰:「是焉得為大丈夫乎?子未學禮乎?丈夫之冠也(古代男子到二十歲叫做成年,行加冠禮),父命之;女子之嫁也,母命之。往送之門,戒之曰:『往之女家(夫家),必敬必戒,無違夫子(丈夫)。』以順為正者,妾婦之道也。居天下之廣居(指仁也),立天下之正位(指禮也),行天下之大道(指義也);得志與民由之(朱注:推其所得於人也),不得志獨行其道;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謂大丈夫。」
(九)
公都子曰:「外人皆稱夫子好辯,敢問何也?」
孟子曰:「予豈好辯哉?予不得已也。天下之生久矣;一治一亂。當堯之時,水逆行,氾濫於中國;蛇龍居之,民無所定;下者為巢,上者為營窟。書曰:『洚水警余。』洚水者,洪水也。使禹治之。禹掘地而注之海,驅蛇龍而放之菹(ㄗㄨ;水澤);水由地中行,江、淮、河、漢是也。險阻既遠,鳥獸之害人者消;然後人得平土而居之。堯、舜既沒,聖人之道衰,暴君代作;壞宮室以為污池,民無所安息;棄田以為園囿,使民不得衣食;邪說暴行又作;園囿污池,沛澤多而禽獸至。及紂之身,天下又大亂。周公相武王,誅紂伐奄(東方之國,助紂為虐者也。);三年討其君,驅飛廉(紂幸臣)於海隅而戮之;滅國者五十,驅虎豹犀象而遠之:天下大悅。書曰:『丕顯哉!文王謨,丕承哉!武王烈;佑啟我後人,咸以正無缺。』(偉大英明啊,文王的謀略!多麼輝煌啊!武王的功業!幫助啟發我們直到後代,使大家都正確沒有缺失。)衰道微,邪說暴行有作;臣弒其君者有之,子弒其父者有之。孔子懼,作《春秋》,《春秋》,天子之事也。是故,孔子曰:『知我者,其惟《春秋》乎!罪我者,其惟《春秋》乎!』聖王不作,諸侯放恣。處士橫議,楊朱、墨翟之言盈天下;天下之言,不歸楊則歸墨。楊氏為我,是無君也;墨氏兼愛,是無父也;無父無君,是禽獸也。公明儀曰:『庖有肥肉,廄有肥馬;民有飢色,野有餓莩(餓死的人):此率獸而食人也。』楊、墨之道不息,孔子之道不著:是邪說誣民,充塞仁義也。仁義充塞,則率獸食人,人將相食。吾為此懼。閑(習)先聖之道,距楊、墨;放淫辭,邪說者不得作。作於其心,害於其事;作於其事,害於其政。聖人復起,不易吾言矣。昔者禹抑洪水,而天下平;周公兼(兼併)夷狄,驅猛獸,而百姓寧;孔子成《春秋》,而亂臣賊子懼。詩云:『戎狄是膺(懲;攻擊),荊、舒是懲,則莫我敢承(當)。』無父無君,是周公所膺也。我亦欲正人心,息邪說,距詖行,放淫辭,以承三聖者。豈好辯哉?予不得已也!能言距(拒)楊、墨者,聖人之徒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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